粤港澳合作将会产生多大能量？

（原标题：粤港澳合作将会产生多大能量）

《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以下简称《纲要》）上周正式发布。长达11章的《纲要》，从规划背景说起，明确粤港澳大湾区各城市的分工定位，也从空间格局、科技创新、基础设施、产业结构、生态环境、社会文明等层面指明了粤港澳大湾区的发展方向，勾勒出国际一流湾区与世界级城市群的蓝图。《纲要》的出台将为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带来怎样的动力，粤港澳合作又将产生多大能量？带着这些问题，南都记者专访了广东省委党校教授陈鸿宇。

A

建设国际科技创新中心

关键在于留住用好高端要素

南都：《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的出台，对于当前粤港澳大湾区建设来说有哪些意义？

陈鸿宇：《纲要》是我们国家整个空间布局发展战略中，一个非常重要的里程碑。除了“一带一路”倡议、京津冀一体化、长江经济带之外，中国南部也必须有新的发展引擎和发展平台，那就是粤港澳大湾区。《纲要》不是一个简单的经济意义上的规划，它关系到国家的总体发展战略，关系到我们国家经济在转型升级中能否找到新的发展动能和发展平台。

《纲要》对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的指导意义，不在于中央会给粤港澳三地多少特殊政策，它体现的是国家对粤港澳三地提出的总体发展思路和战略、体现出国家对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的愿景。具体来说，就是要更好发挥香港和澳门的独特优势，广东要尽其所能跟港澳深化合作，与港澳携手来解决大湾区建设过程中的难题。

除此之外，关于建设粤港澳大湾区现有条件、目前存在的机遇和挑战，《纲要》在广泛调研的基础之上，也提出了很多具体的解决方案，不乏一些创新性的举措。所以说《纲要》不但站得高，还相当接地气，它将成为未来粤港澳大湾区各项工作的重要指引。

南都：请具体谈谈《纲要》给粤港澳大湾区提出的战略定位。

陈鸿宇：《纲要》给粤港澳大湾区提出了五项战略定位———世界级城市群、国际科技创新中心、“一带一路”建设的重要支撑、内地与港澳深度合作示范区、宜居宜业宜游的优质生活圈，这五个定位首先解答了粤港澳大湾区在国家战略布局中的功能是什么，即以粤港澳大湾区为龙头，依托西江、珠江经济带，辐射带动中国的西南和东南，并且要影响东南亚与南亚。

其次，全球影响力的国际科创中心这一战略定位尤为关键。要成为国际一流湾区和世界级城市群必须依靠创新驱动，未来大湾区所有领域的工作都需要通过创新来推进。包括大湾区的产业转型、人才高地建设、教育科技文化等创新事业，也包括大湾区内各项重要的发展平台，都要围绕建设国际科技创新中心这个主要目标来展开。

南都：关于建设国际科技创新中心，《纲要》也提出了许多具体的要求和安排，您认为粤港澳三地要共建国际科创中心，需要关注哪些方面？

陈鸿宇：要建设国际科技创新中心，关键在于能否使这些国际化、高端的创新资源要素，在粤港澳大湾区能够留得住、用得好、流得动。比如，投入创新的资金够不够，这些资金有没有被充分运用？人流物流信息流，是否打通了最后一公里？这是建设国际科创中心要关注的问题。《纲要》所提及的要求和措施，也都是问题导向的。

比如《纲要》提到，要鼓励粤港澳三地科研机构、高校相互合作、联合攻关，这也有助于打破现有各种障碍。比如说香港与广州、深圳互相设立研究院、产业院，通过这种方式联合攻关，就把三地的人才团队聚合起来了。同时，内地也可以借助香港澳门的国际化平台，进一步聚集国际高端人才、高端团队，以及创新成果资源。又比如香港要在内地设立若干个国际级孵化基地，使科研成果走向产业化，转化为现实生产力，这些都非常重要。

再举一个例子，粤港澳三地政府针对科研项目都会有相关资助、经费支持。以前这种经费是不可能跨境使用的，造成了诸多不便。因此《纲要》就提出，支持粤港澳设立联合创新专项资金，允许相关资金在大湾区跨境使用。搞科研创新，风投创投非常重要。粤港澳三地政府共同设立这份基金，相当于创造了可以撬动粤港澳三地一些民间资金甚至海外资本的一个母基金，粤港澳大湾区的科研创新就有了更多的资金支持。

南都：《纲要》对于推进金融市场互联互通也提出了许多制度性安排，这是投资者比较关注的。

陈鸿宇：港澳与内地金融市场互联互通，特别是内地的金融市场怎么对港澳开放的问题，是多年来较难突破的问题。《纲要》对此提出了若干支持措施，包括扩大香港与内地居民和机构进行跨境投资的空间，支持香港机构投资者按规定在大湾区募集人民币资金投资香港资本市场，参与投资内地私募股权投资基金和创业投资基金等等。

从根本上讲，现在这些方面的努力，就是要使得粤港澳三地的资金存量能够充分融合、盘活，解决粤港澳大湾区资金比较充足、投资机会比较多，但资金流不动、用不活的问题。针对港澳居民在内地投资的各种限制、港澳与内地资金流动的障碍，可能会有一些新的政策出台。

B

大湾区整体发展目标下

各城定位要体现各自优势

南都：《纲要》提出要完善城市群和城镇发展体系，确定香港、澳门、广州、深圳四大中心城市定位，这体现了粤港澳大湾区怎样的发展要求？

陈鸿宇：《纲要》提出了构建极点带动、轴带支撑网络化空间格局，包含中心城市、重要节点城市、特色城镇、乡村几个层次。《纲要》对于每个层级都有相应的发展要求，每个地方层级在《纲要》中都能找到对应的发展方向、发展的突破口，以及工作抓手，城市间发展的协调性和互补性将得到进一步提升。从整体上看，粤港澳大湾区能在现有的基础和优势上，更高效率地配置资源，实现高质量发展。

比如，四大中心城市都要在粤港澳大湾区建设中发挥核心引擎作用，但它们又有各自的独特优势。香港的优势在于国际金融、航运、贸易中心和国际航空枢纽地位，那么它应该在聚集国际化资源要素中发挥更好作用；深圳要建设创新创意之都，它要思考如何进一步焕发活力。珠海、佛山、惠州、东莞等七个节点城市，以及珠三角内部诸多实力强大的镇，都可以去考虑它自身的产业特色、人居特色、文化特色，根据《纲要》的要求，实现有目标、有方向的发展。

南都：《纲要》给各城市提出的发展定位，更多地考虑了城市现有优势，还是大湾区未来发展设想？

陈鸿宇：两者皆有。城市定位首先依据城市现有的发展能力、发展基础、发展水平，空想的城市定位是无法实现的；另外，各城市定位也立足于粤港澳大湾区的整体发展目标和战略定位，将整体目标分解到每个中心城市、支点城市、城镇，使其形成功能互补，合力促进粤港澳大湾区发展。最后，还要根据国际国内的发展态势，根据大湾区内部的发展趋势，来考虑各城市应该承担怎样的发展目标、发展任务。所以说各城定位，是个上下联动、前后衔接的过程。通过这样的定位，让每个城市都能够发挥自己的既有优势，同时避免不必要的竞争与资源浪费。

南都：《纲要》提出要共建粤港澳合作发展平台，包括深圳前海、广州南沙、珠海横琴及其他特色合作平台，如何看这些平台在粤港澳合作中的作用？

陈鸿宇：在一系列深化粤港澳合作的平台中，前海、南沙与横琴最为重要。它们的意义在于，跟国际规则对接、跟港澳规则对接，成为广东和内地深化改革、全面开放的一个试验田，创造出更多可以复制推广的经验。所以，这三个平台依然是建设粤港澳大湾区的三个重要支点，《纲要》也赋予了它们更高要求、更高层次的使命。

其中，前海主要对接香港，特别是在金融创新领域；横琴主要对接澳门，配合澳门的经济多元化、青年创业等方面；广州南沙规模比较大，因此它的定位是跟港澳全面对接，在促进港澳和内地产业融合、共同发展高端产业等方面，《纲要》也给南沙做了具体的工作部署。由于三个平台拥有各自的特色和优势，所以《纲要》对于它们与港澳对接方面的安排各有侧重。

C

大湾区具备坚实的

产业基础与创新活力

南都：《纲要》给粤港澳大湾区确定了发展目标，到2035年建成国际一流湾区与世界级城市群。实现这个目标有哪些关键点？

陈鸿宇：作为国际一流湾区，必须以国际一流的产业、产业带、产业集群做支撑；同时，它有着非常便捷的交通条件，也聚集了资金、信息、人才要素等大量创新资源要素。2017年粤港澳大湾区GDP总量超过10万亿人民币，这个经济规模已经可以与纽约湾区、旧金山湾区、东京湾区三大知名国际湾区相较，粤港澳大湾区的土地面积、人口也都超过了这三大湾区。但是，在人均GDP、科技创新能力、国际化程度等方面，我们与三大湾区还有一定差距。

不管是纽约湾区、旧金山湾区还是东京湾区，它们本身都是有影响力的国际科创中心，也都具备了优质的生活圈。正因如此，《纲要》里几乎每一章节都是围绕着如何提升粤港澳大湾区的发展质量进行工作部署，比如支持科技创新、优化产业结构、保护生态环境、提升公共服务等等，这些都是国际一流湾区必须具备的条件，也是粤港澳大湾区的努力方向。

南都：在建设国际一流湾区的过程中，除了借鉴三大知名国际湾区的发展经验，粤港澳大湾区还可以发挥哪些独特的优势？

陈鸿宇：建设国际一流湾区，粤港澳大湾区本身已经具备了稳固的经济基础。改革开放以来，粤港澳三地成为世界经济发展最快的区域之一，广东成为“世界工厂”，香港成为国际金融中心，澳门也形成了它的特色产业。其次，粤港澳大湾区内部的交通基础设施，这些年来有也有长足发展。飞机场、港口以及城际轨道交通形成集群，交通网络的密度和质量在国际上也是居于前列的。

创新能力方面，粤港澳地区是中国创新能力及活力最强的地区之一，也是创新驱动实践比较充分，实践效果也比较好的地区。珠三角九市具备比较完整和均衡的产业结构，传统产业走向转型升级，如电子信息业、生物制药等创新型产业逐渐凸显。相比其他国际湾区实体经济空心化趋势，粤港澳大湾区有坚实的产业依托。具备这个优势条件，粤港澳三地完全有可能共同打造一个媲美硅谷的国际科技创新中心。

南都：最后，请您为粤港澳大湾区发展提出一些建议。

陈鸿宇：《纲要》的出台，应该说是粤港澳地区经济生活的一件大事。首先粤港澳三地应在思想上形成共识，学习领会《纲要》里的各项基本原则、目标要求。其中，一些是涉及中央层面的，粤港澳三方要思考如何争取中央支持进行进一步突破；涉及粤港澳三地层面的，三地政府也要通过协商，具体落实这些要求。

在《纲要》要求推进改革的领域里，珠三角九市政府也要思考在现行体制机制、政策举措中，有哪些地方需要调整；有哪些政策法规需要重新修订，要出台哪些新的政策和举措；其中，又有哪些地方需要向省政府或者中央人民政府争取支持。将《纲要》里大量的“支持”具体化、制度化，形成文件和规范，转化为推进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的合力。

湾区高见

要根据国际国内的发展态势，根据大湾区内部的发展趋势，来考虑各城市应该承担怎样的发展目标、发展任务。通过这样的定位，让每个城市都能够发挥自己的既有优势，同时避免不必要的竞争与资源浪费。

相比其他国际湾区实体经济空心化趋势，粤港澳大湾区有坚实的产业依托。具备这个优势条件，粤港澳三地完全有可能共同打造一个媲美硅谷的国际科技创新中心。

建设国际科技创新中心，关键在于能否使这些国际化、高端的创新资源要素，在粤港澳大湾区能够留得住、用得好、流得动。

珠三角九市政府也要思考，哪些政策法规需要重新修订，要出台哪些新的政策和举措；其中，又有哪些地方需要向省政府或者中央人民政府争取支持。

出品：南都采编指挥中心

主持：南都大湾区工作室

统筹：南都首席编辑 黄海珊

采写：南都记者 李鑫 实习生 程锦敏

摄影：南都记者 何玉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