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叔已经年过50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到了这个年纪已经对财富物质看得很淡了,如果非得要安一个欲望,那就是给小孩在深圳买套房。
元叔在香港做建筑工人多年,他的老婆在深圳做家政,女儿和儿子也在深圳打工。无论他还是老婆孩子都已经习惯城市的生活和步调了,偶尔回一趟老家总觉得自己像客人。
那就在深圳安个家吧,元叔一家计划很多年了,直至2014年7月才把这个计划落到实地。
不限身高的房价才是真巨人
元叔是60后65前出生的一代,香港腾飞的那几年他风华正茂。
对十多岁就已经辗转在香港各个地盘间摸沙砌石灰的元叔来说,深圳的房地产市场就像个他看着长大的小孩。
90年代初期,因地缘优势,时为深圳最发达的罗湖黄金商业区房价最高不过5000元/平,而当时香港建筑工人普遍日薪在700-950元之间。
元叔说,按当时我的工资,想在深圳买房“易过借火”(粤语,很简单的意思)。“我跟一个香港的工头玩得很好,有天他在澳门赌博赢了一百万,他把那笔钱给我让我回罗湖盘个店铺做时装生意。但是我对生意一点都不感兴趣,不愿意回去,把那笔钱还了给他。”
多年后的今天,每逢元叔一家为买房的首付、按揭头疼之时,他儿女都说,“要是爸爸当年有点远见把那笔钱收下来回来做生意就好了。”
其实元叔后来也是很后悔的。因为在他拒收一百万不久后,那位交好的工头便把赢回来的钱连同自己的家底都输清光了,变成一个潦倒的包工头;而元叔在一次地盘清查中因偷渡问题被警察逮进牢狱,关押了整整一年才遣返回内地老家。
当过了香港法律规定的禁止入境期限后,元叔再次离家赴港已经是香港回归以后的事了。香港回归港人的经济信心下降再加上亚洲金融危机的影响,元叔觉得,“世界变了一个样。”
因香港工期不足,不久后元叔回到内地并带着老婆在深圳打工。这是2000年左右,深圳原特区内外全市均价仅为5200元/平左右。而如今,深圳全市均价已超过28000元/平了。
元叔说,他亲眼见证了房价从一个小孩长成一个大人,“并且不限身高,它还会继续涨,那些打篮球的明星不是真正的巨人,它才是”。
有心也怕迟
在工地转移到深圳的元叔说,香港内地的建筑工地不同点甚多,除了图纸规划的截然不同外,对工人而言最大的分别体现在日薪。
元叔称,日薪200和日薪700差很远的。不过,香港的工地不足,开开停停还不如和老婆在深圳好好上班。夫妻这样一呆便是好几年。
因为长期在外打工,留在老家交由爷爷奶奶照顾的两个儿女变得叛逆、也不爱学习。“那时候我女儿儿子都还在上初中,我把他们接来深圳带在身边。有父母管教的孩子是听话了,但是家庭支出也高了很多,毕竟深圳的教育和生活费用比起乡下还是贵很多的。”
这应该是2005年左右,该年深圳房价为7040元/平,从这一年开始,深圳房价每年大变。到2007年,深圳房价已经过万为13370元/平了。
元叔说,“我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在深圳买房的打算,只是想来淘金,赚够钱就回去了。但是后来孩子们也都来了,我们一家四口在这座城市生活,慢慢地同它一起发展。有一次乡下过节,我们一起回去,但是我发现孩子们好像已经不习惯老家的生活了,没过几天就跑来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深圳。”
现在很多年轻人都选择去深圳打工,除了赚的钱比乡下多以外,深圳肯定还有吸引他们前来的地方。这里代表着年轻、新鲜、繁华和机会。“我的孩子们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元叔已经有了在深圳买房的计划,不过在孩子们出来深圳一起生活的这几年间,元叔一家并没有太多余的积蓄。
简单来说,这个阶段,元叔想买房但是不够钱,因为他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来“开窍”,但是有点晚了。
元叔说了好多个后悔,早点买该多省事呢。为了亡羊补牢,他决定再度南下工作。
过了这么多年,偷渡这种手段已经out了,他办了劳务签证光明正大地去香港打工。几年后的香港建筑工人工资比以前更高了,相比内地的工资,元叔觉得很满意。
房奴,买了房还是得继续开工
在元叔重新回归香港地盘的两三年间,工期并不算太足,乐观的他把没工开的日子当作是休假,回深圳探亲。
总得来说,随着元叔工作地的转换,家庭收入比此前大大丰富。“生活好了,虽然还是有着买房的烦恼,另一方面孩子慢慢长大了,可以出来工作帮衬家庭了。”
2013年夏天,元叔女儿大学毕业并顺利找到工作,而元叔儿子念完高中就没上学已经打工两年了。
虽然是一家四口协同买房,但考虑到房价和首付,元叔一家只敢去看关外的房子。“按照我们家的情况,最少得买90平的三房,这样一来只能去关外看了。宝安或者龙岗一带都是我们的目标,最好单价能在25000元之内。”
因为元叔在香港上班,因此看房的重任交给妻子和一对儿女,“他们看中了再跟我商量,其实我们的要求只要有两点,一是价格上接受得了,二是有公共交通出行方便。我常常打电话回来叮嘱他们,深圳的房子涨得快,能早买就不要迟疑。”
看房近一年后,元叔一家选中了宝安固戍的一处新盘,2万出头,96平大三房,离地铁近,受大前海片区辐射。在深圳租房多年的元叔一家终于圆了置业梦了,似乎可以松了一口气。
但事实上,元叔依然觉得压力大,多年的积蓄换来几纸单薄的合同,又变成了一个穷光蛋。而且,每天睡醒都在想房子装修和还房贷的事情。
“我已经老了,50多岁了,这样的工作做不了几年了。现在经常腰酸背痛,浑身毛病,过两年我工作不了了房子和贷款怎么办?”
元叔高中毕业的儿子现在在一家餐馆做学徒,每月工资2000左右,做家政的妻子兼了多份钟点工工资也不高,再说她也老了。而女儿呢,元叔说,不能对女儿要求太多,她过两年也要出嫁了会有自己的家庭和负担。
除了自己以外,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了。做了房奴的元叔,比没买房之前更加忧心忡忡,更不快乐。